一对CP只写一篇。
【再会!在下条爱河】

十年舞煞异邦人

 

 

好青年赞多×疯美人刘宇,双强,舞者复仇记;

甜HE,近4k,感谢阅读。私设多,勿上升。

 

 

 

舞蹈不是武器,艺术没有边界。

 


 

“你必得替我复仇。”万钧负阴冷而干瘪的声音再次从走廊尽头荡过来。

 

“我明白的,老师。”

 

刘宇以惯常温雅的动作,最后一次面向镜子,正一正衣襟,抹去裙袖上的绉纹。镜中熹微晨光间,浮现出青年静美而玲珑的面容,年轻的肌肤泛着温润的光芒,顺着这美景远望去,视线却终结于一对铁钩子般冷硬的鹰眼。

 

铁钩子腐了、朽了,闪着污浊而诡谲的精光,那是最饱含憾恨的老人的眼。

 

刘宇倾身吹一吹镜上的浮灰,柔柔地笑了。这镜子照了他五六年,比不得这老人盼望他整整十年。

 

老师的眼睛,是永远悬在练功房、小剧场、大舞台,永远悬在他生活里的,一面鬼气森森的镜子。

 

 

 

“赞多。”那就是这场比赛上,最强的街舞舞者吗?

 

美青年的视线融入无风的寒冬,不着痕迹,就把这参差的人群抚了个遍。

 

他的视线久久停留在赞多的身影上:扎实的跟腱,精干的腰肢,宽广的胸膛,劲壮的肩头,他以目光细细品味对方的一举手、一投足。

 

真是抱歉。他望向那年长一些的青年,人有灵魂,如果舞亦有魂,赞多的舞魂正干净地燃烧着,那澎湃的力量牵动全场掌声,像飓风强势地牵引树影飒飒。

 

而他要使它偃息——依照老师的计划——要挑最强悍的对手,用正统的中国舞蹈胜过异邦“新兴”舞种,无论是西洋的街舞,还是韩流的团舞。

 

“街舞是什么!?体育!……这些异邦来的东西,把传统的一切都毁了,毁了啊……你要用你的舞,煞他们的威风,重振我辈荣光。” 万钧负的怒骂犹声声在耳,从小到大,如一个缠绕住头颅的脏污绷带,如一个诅咒,把刘宇一点点吞进他铁打的笼子。

 

万钧负被尊一声老师,却并不是教他舞蹈的老师,是舞蹈班子管账管事的总管,懂一点舞蹈。西洋来的芭蕾霸占各大剧院时,他还闻风而动,引入了新门类;后来,异军突起的街舞、流行舞,几年便占据市场,他没赶上这波,被挤得艰难维生,就此彻底气病。

 

他病了、疯了,最后留下的最得意的门生,就遭了殃。

 

“你是我最出色的艺术品。一个纯粹的,无灵魂的完美肉体。”老师贪婪的眼睛在每个噩梦里凝望着渐渐长大的少年。

 

刘宇继承他一生的积淀,代价是同时继承他余生的仇恨。

 

美青年在坐席中沉默着,细细观赏着日本舞者不遗余力的表演,这种拼命是纯粹的,为了热爱而非其它目的,他很羡慕。

 

没被万钧负接管前,他也有过那么六年,不必背负任何目的的舞蹈。

 

但是……他凝眸继续关注着,这位叫赞多的舞者,要撑不住了,为什么还不停下?

 

一、二、三。刘宇默数着,音乐停止,赞多迈过几步躺倒,不出意料。

 

他不动声色地观望着,心尖一杯刺客壮胆的寒酒,像是与人碰了杯,轻轻荡漾开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涟漪。

 

 

 

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镜子。

 

录制停止,回到宿舍,刘宇望着寝室里陌生的镜子,一丝不苟地打量自己的面颊。

 

美,虚无的美,被操控的傀儡。

 

他像被看不见的细线牵引着那般,微微勾起唇角。笑得生硬。

 

他想去瞧一瞧那位赞多的病情。这个越界的念头兴起的瞬间,一个疯狂的主张破土而出。

 

 

 

次日,刘宇便卸下斗气和杀气,只跟随音乐,跟随心灵,纵情地舞蹈。

 

如舞蹈本应有的样子。

 

放弃这次“复仇”的机会,很可能终身完成不了老师的嘱托——意味着终生的不得自由。

 

但是,都忘了、忘了吧!他感到全场的视线正聚焦在自己身上,仅带着审美的愉悦——那其中一定也有赞多的一份吧。

 

对手们只有欣赏,而无警惕:不顾输赢的舞蹈,自然不能勾起别人的战意。

 

这才是他一生所爱,是别人的仇怨无法夺去的,对舞蹈的赤诚热爱。

 

他感到袖摆如鲲鹏之翼,将将扶摇而上,敢赴万里晴空。前所未有地快乐……

 

一舞尽兴,等听清现场导师们的话语,刘宇才诧异地望向了已在快步下台的赞多。

 

对决?他特意要放弃的机会,还是被推到了面前。

像无可更改的命运。

 

但舞者,都是能以柔克刚的强者。刘宇以他的坚韧,在瞬间做出决定,更换了复仇对象。他要向束缚他、约定他、摆布他的一切复仇。

 

就在这里,他要享受他今生的最后一场,自由之舞……

 

 

 

倘若有一种花,富丽而不失清秀,迷人而不失威严,不卑不亢,不屈不折,那么,它就是牡丹。

 

步近刘宇,像步近一簇傲然怒放的水墨牡丹。

 

无目的的舞蹈,忘我的艺术,往往反而能带来震撼人心的效果。一舞终了,浩浩汤汤的历史之河,仿佛尽在他的扇中奔流,奔流不息,铺张于华贵的舞台,使千万年美的力量、美的气魄凝聚于方寸之间。

 

赞多也有自己的河,而走上刘宇站立的舞台,他便第一次感到他们的河,正在同一个星球上生长。

 

赞多不懂中文歌词,但听得懂音乐。真正的舞者没有不懂音乐的。

 

乐声自雀跃奔流急转而下,降为缓溪脉脉而语,自那一刻起,名为刘宇的青年古典舞者,彻底被一种诀别般的悲哀氛围笼盖。

 

赞多以余光留意着。他的中式裙子真美,素白里典雅的蓝,不懂什么款式,像深冬行人呼出的雾气,衬在蓝天的底色上,轻飘飘一团就要散尽。刘宇,赞多想喊他的名字,他感到他就要在他面前消亡了。

 

舞者以肢体代替动作,做出了“呼喊”。

 

你为何这么哀痛,我能不能慰藉你,你能不能依赖我?

 

 

 

他们都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。

 

约莫记得,瑰霞向青水俯倒,白云于红崖流淌。大致是那样的景色罢。

 

一个翻滚后,刘宇化被动为主动,来挽赞多的手臂,甚至冲着他笑了一笑——不再那么含蓄的笑,眼中却是凛凛的、放下一切的泪光。

 

一刹笑得人心魂浮荡,于是朝霞退避,红崖回首。

 

 

 

“刘宇!宇!宇君……”近夜,练习楼里,一串艰难的呼唤生生停住了刘宇的脚步。

 

赞多引着他,示意他一同躲入一间空空的练舞房。“你怎么了,宇?”关上门,赞多就急急开口。

 

“没什么……谢谢。”

是了,只有当时在台上、读懂他状态的人,才明白他的异样。舞台上,刘宇已经发现赞多的敏锐,如今却不知如何应对了。

 

“请你,愿意吗,和我说?”赞多合掌做请求状。

 

刘宇望向他总是明灿灿的眼,叹息道:“我给你跳支舞吧。”

一支,一人分饰两角的现代舞。

 

舞蹈是他们之间永恒的无障碍语言。

 

赞多看着,看懂了,一双向来坦诚的眼便泛上水汽,末了,刘宇收势,沉默地等一个回应,许久等不到,便面向阴影处苦笑一下,转身要走。

 

“刘宇!等等……你读过《雪国》么?”

刘宇不作答,在那里端正地立着,等着他的下文。

 

“女主,会日本民乐、传统舞,住在雪国;男主,懂西洋舞,所有新事物,城市去的……女主想要离开乡村,去大城市。”赞多尽力讲着。

 

刘宇观察他的神色,意识到赞多故意片面解读了这本小说,把《雪国》讲成了专门写给他的故事。他软了语气,问:“那么,最终她离开了吗?”

 

“没有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但,如果我……男主可以去往雪国,女主也可以去往都市,不是吗?”

 

“赞多,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刘宇放轻语气,像去打量一个睡梦中的人那样,凑近去听他的梦呓。

“你也会街舞,也会现代舞,对吧?”

 

刘宇惊讶于他对自己了解之深,一怔之下对上了他的视线。

 

正当此刻,云开雾散,月光汹涌地跃进室内,被窗框划成一格一格,如银白色的光纱般一块块整齐地落在窗上、地上,也落在他们身上。

 

练舞房整墙的镜子里,他们的脸为同样一块光纱一并掩着,散发出圣洁的光芒。刘宇感到面上浮游的波光,似别家新娘西式的头纱,而赞多,不知怎地也钻进了这薄纱里,却像掀开中式盖头的顽皮新郎。

 

如此面对,他们的泪痣便镜像地映着,如一对悬垂的星子。

 

青瓷色的光线经由反射在二人眼中流转,这气氛实在暧昧。

 

刘宇耳尖红了,赞多忽然后撤一步。尴尬间,美青年发热的头脑急急一转,飞速领悟了对方未尽之言。

 

谢谢你,赞多。

 

我应该更加坚定。既然我同时学习了多舞种,既然我已经来到了这里,我其实早已下定了决心……只是我欺瞒了自己。

 

雪国,本不存在什么边界啊。

 

 

 

“小子!你敢背叛我?你向谁学了那些?”万钧负喑哑的嗓子里挤出猫头鹰式的怪叫。

 

“我来向您说明,我不欠您什么了。我会支付违约金的。”刘宇微微蹙眉后撤一步,避免对面的唾沫星子弄脏了衣服。

 

“复仇,你答应我了!你难道不想用所学争得胜利、荣誉、自由?不想让你的舞赢吗?”

 

“我全都想明白了,老师。倘若真要一决高下,有两头凶兽,一头咬杀敌人以绝后患,一头悠游自在、兼容并包、坦然接受八方觊觎,哪头才是真正的猛兽?我所在的这方土地,我热爱的艺术,不需要前者,而需要后者。”

 

“更何况,”青年一笑,自信的光彩便化作实质的气宇,若能引满室寒气作春风,辉煌至今的文明正在他衣袖间猎猎如旗,显露一种磅礴的威压,他继续说下去:

 

“以仇恨瓦解‘不同’,是战争;以爱融合‘不同’,是艺术。

我是舞者,得用艺术的办法。

我不会再为你效力。”

 

 

 

青年最后望一眼盯了十年的镜子,一摆衣袖大步出门。

 

赞多正在门外等他,一张脸被冬日罕见的阳光晒着,显出温暖的光泽。

 

他送来轻轻一个拥抱便松手,只和刘宇并肩走进阳光里。

 

刘宇想起那夜赞多最后对他说的一段话,悄悄红了耳朵,整理起大意是:

 

“你的美、柔韧、气质,这些,都不该被当作工具。不是谁拿来报复的工具,不是谁拿去臆想的工具,你是自由的,不为谁的胜利存在。”

 

 

 

“宇,你要走了吗?”

“嗯,处理一点尾巴。”

“尾巴?”赞多带着几分小心望着他,好像仍在担忧他的消失。

“很快回来……我总在这片土地上,不会离开呀。”刘宇上扬的笑音,咬着“土地”两个字,简直要在人心里扎了根。

赞多却同时想到了分别,“是……但我总有一天要告别。”

 

“那么,我愿你留得久一些。”

青年说完这句便转身走了,只留下一道纤竹般秀拔的影子,赞多望着在他心尖发芽的这道影子,久久不能回神。

 

 

 

【完】

 

 



评论 ( 19 )
热度 ( 220 )
  1. 共19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引燃眼泪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