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对CP只写一篇。
【再会!在下条爱河】

【LnL】安息日

*伪史向同人,假释后故事,全文6k;叙述者为原创女主,请勿代入真人

*为避免冒犯,本文中内森以假名[伯德]出现,理查德以爱称[迪克]记录

*感谢研究者们提供的史料

 

 

 


在我三十余岁人生的末年,一个谜题始终盘亘心间:“伯德要向已故的爱人索取什么?”正是这个谜题,把我引向了死亡。

 

伯德是我的老师,我的老师也就是我的丈夫。

 

我知道他不爱我,因为他喜欢男人,他也知道我知道;他知道我不爱他,我只需要留校职位,我也知道他知道。

 

我们有名无实的婚姻,就建立在这简单的互利关系上,结婚仪式很简单,签下一纸契约就算了事。至今我还记得那荒唐的情景——当我把沾了印泥的手指按到签名旁时,老伯德笑了:

 

“对,常人是这样按手印的。”

 

我听不懂他的话,只顾惊愕地盯住他唇角的皱纹。那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,可那并不是一个亲切的表情,他的面孔沉在岑寂的阴影里,仿佛站进了另一个时空。

 

为掩人耳目合住后,我渐渐习惯,每当伯德说出这些意味不明的话语时,迪克,这名字的主人一定近在他眼前。平时他从不提起这名字,一旦发病,一声声哀嚎就要从一个房间奔逃向另一个房间,响起回音的居室内到处是这个名字:迪克!迪克,迪克……

 

“婚礼”前,伯德的主治医师一再提醒我:他有长期间歇性发作的精神疾病,我需要想想清楚,能否和一位病患相伴一生。上帝啊!他可真是个好人,全然不知神圣的婚姻可以当作一场交易;那天之后,私下里我偷偷喊他“小圣父”。老实说,当时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,伯德看起来远比正常人理性——直到伯德初次发狂的情景吓得我拨通了急救电话。

 

然而,我本就是个难有情绪波动的人,很快就习惯了应对他发病的状况。

 

 “他死了。”伯德扼住自己的喉咙,汗水顺着脸颊一汩汩落到腕上。

 

“是的。”我不紧不慢剥着我的橘子。

 

“他们根本没抓住真凶!”

 

 “没错呢。”我叼住半只橘子叹息,在电话册里熟门熟路地翻出小圣父的名字,预备随时把失控的伯德送往诊所。

 

“……为什么?”

 

“报应。”我照例轻松对答。他旋即止住哀嚎,神经质的微笑浮现在他微微抽动的脸上。

 

“如果有陪审团,你也会投出正义的一票,送我们上绞刑架吧。”

 

我并没被他话中的讽刺意味激怒,只撇撇嘴道:“投票有什么好处?我不投票。我会去博彩公司买你们逃脱一死。”

 

别想了,我一般会以此为结语,再把一只橘子递到他手上,他推推眼镜,一丝不苟地吃起东西来。我们都安静下来,沉默地肩并肩坐在客厅的皮质沙发上,消化日常争吵后难得的静谧。如果有人路过这小屋的窗子,也许会以为看见了一对相处和谐的父女。在这虚假潦草的生活图景下,是两颗被迫靠近的恶人之心。

 

我们从未过问对方的规划或喜好,但另一种意义上,我们都清楚对方是什么东西。伯德说我,是善于模仿人类情感表达的魔鬼,我也毫不客气:很多时候,冒犯地讲,伯德就像盛夏里一条缺乏生机的狗,伸出舌头拼命喘息,郁郁于不得满足的热望——这世界无时无刻不刺痛着他,又或者说,他其实正需要来自他者的刺痛(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)。

 

可以说,我们的初次会面就是魔鬼与恶犬的交锋。

 

“你需要一个妻子,而我需要一个丈夫。”初见时,我就明白他急需挽救因同性恋传言受损的荣誉,尽管传言就是真相,尽管我不明白荣誉对一个杀人犯有何意义,我还是开门见山。

 

“夫人,”他并没有笑,却换上了轻松玩笑的语气,“也许你不是需要一个丈夫,而是需要一个垂死的丈夫。”他把我细心藏匿的过往调查得清清楚楚。

 

写到这里,我不得不向诸位坦陈,开篇我说我是为了留校职位接近伯德,这实则是一个被伯德默许的谎言。我所图更多:一切顺利的话,伯德本将会成为赠予我第六份遗产的丈夫,继任两个酒鬼、三个瘾君子。而令我惊讶的是,这恶毒的密谋既经看透,反而使伯德与我亲近起来。

 

站在我的立场上,伯德一次发病的情景,就使我提前进入了假期——痛苦的回忆已然敲响他生命倒数的丧钟,我不必再出手;而从伯德的视角看,直觉告诉我,我的恶念反而给了他一种扭曲的安全感——因为它映射着他过往熟悉的身影。是的,他习惯那样活着,可怜的狗,总会不自觉地靠近手持鞭子的恶棍。

 

迪克。伯德第一次提起这名字时,我立刻起了兴趣,终于收起懒病,认认真真查起他和他的过往。首先要排除假名的干扰:伯德原来是利奥伯德,这个满口胡话的家伙!而迪克显然是对勒伯的爱称。总之,迪克,也就是勒伯,老伯德年轻的主人……永远留在了斯泰特维尔的盛年。

 

他俩的事原来曾在芝加哥闹得沸沸扬扬:显赫世家早慧的天才,频频犯案,一次作恶换一场情热,最终把才智用去谋杀了一个小孩……这场“举世瞩目”的罪行好像尚未在我的世界出演——认识第四任苦命的丈夫后,我才第一次踏上美国领土;很难对这场犯罪的艺术性给予高度评价,毕竟我从不屑于向弱势的猎物出手。然而,有了废死派律师精彩的演说,他们二人的成功脱死,也算是给整个事件画上了惊艳的句号。

 

伯德从未后悔杀人,特别是不后悔与迪克共同犯罪,至少在入狱前几年都是这样。或许他以为监狱里的囚困也是一种形式的相守。但事实是,监舍几经调换,他们聚少离多;终于重逢,他们在监狱建立起函授学校(大概正是此事帮助老伯德成为了几何学教授),但不久迪克就被其他囚犯杀害。

 

说实话,我挺难想象伯德那时的样子,幸福和充实竟造访过他干枯的魂魄吗?可惜,死亡是更强力的君主,死亡夺走了他的囚犯他的迪克,伯德失去了做主人的权力;在伯德的回忆里,迪克重归自由的灵魂,反而日复一日强大起来,重新在他们的关系中获得了主导权,伯德由此陷入疯狂无措的境地……

 

我在档案馆读得津津有味,一个念头却渐渐浮上颤抖的心头:伯德不惜和我结婚,想得到什么?

 

我背脊颤栗,头回思考起这个问题。问题的关键不是他能从我这得到什么,我只是个幌子,关键是他还能从迪克那得到什么?我完全不懂爱是怎么一回事,恨不得抓住街头每个绝望的情圣,问问他们,人能从已死的爱人那里得到什么?

 

很快我得到了答案,揭秘者正是伯德本人。某天清晨醒来,我悚然发现卧房门外有人,他一直站在那里,不出声,也不走动,我和对方隔着门板僵持许久,直到我从门缝下的阴影判断出是伯德,才犹豫着问他:“这么早有什么事?”

 

“能不能和我去个地方。”他郑重其事的语气实在古怪。

 

我好奇他的行动,自然答应下来。

 

 

 

……两小时里几经周转,行至一长段上坡路时,伯德终于说,前方不远就是目的地了。我察觉出他的声音不太平静。正是早春,凛冽的日光照着道路两旁新生的叶子,树杈间隙落下的光在伯德脸上形成变化的斑块。从这张脸上看不出恶念,也看不出病魇,唯有松垂的皮肉和皱褶显示出岁月的刻痕。

 

今天它上面还写着罕见的怯懦及不合理的自负。可伯德一路沉默,不向我透露任何讯息。

 

我们穿着体面的衣服,在一座打理得当的老式小庭院前停下,伯德按响了门铃,却不声不响绕到我身后。“喂!等下我说什么呀?”我急忙转身试图拉他回到前面。伯德仍在阴影里一个人沉思。

 

手足无措间,一截迟缓的脚步声停在了耳侧。我努力回身做出个淡定优雅的微笑。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先生正从栅栏后皱眉打量着我,三秒后,他的表情忽然转为震惊惶恐,倒退两步便要撑着拐杖逃跑。

 

“等等,我无意惊扰。只有一个请求。”伯德不知何时从我背后转出来了。

 

老人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前后打着摆:“你,你是以什么名义来的?”

 

“利奥伯德家的一员,毫无疑问。我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。”

 

不知伯德用何种心情忍耐着说出这样的话,我更加好奇老人的身份。

 

“你想做什么?”老人用手拍拍带着尖刺的围栏,明明依然害怕,面上却露出嫌恶表情。

 

“我的家族已经重新接纳了我,如果你们不愿意留下他,可以让我带走他吗?”他的声音几乎有些颤抖,但仍在极力克制不安。

 

我瞬间意识到“他”指的是谁,这就是伯德一直以来的目的,我恍然大悟。他是想好好安葬他吧,原来这就是“爱”,原来爱在这样的人身上也会表现为柔软。

 

“我们这儿没有你要找的人,”老人的面色进一步沉下去,“快走吧,赶在主人们发现你之前,快走。”如果不是因为害怕,他一定会说“快滚”。这可真让我恶心。

 

“……”伯德的嘴唇抽搐起来,我看出他情况不妙,如果他是个惯于服软的人,此刻就该开口求了。可出狱后的执教生涯,难得让他找回了缺失三十四年的尊严,我觉得他……“求您,”他还是说了,“至少告诉我他在哪。”

 

老管家报出北郊地名的瞬间,我立刻拖住伯德挣扎的腰杆远离了这栋建筑物。

 

转眼间老管家已经跑回屋檐下,从远处后怕地朝我们这边窥看。还好,伯德没有发出喊叫,我拍着他的后背教他平复呼吸。北郊那一带完全是乱葬岗,他亲爱的迪克不知和多少罪人腐烂在一起。伯德的脸完全肿胀起来,很久才缓过劲,他直起身子把我吓了一跳。

 

那双绝望的眼已然恢复冷漠,几乎一片死寂,只有眼周的红血丝显示这里爆发过激烈情绪。他再没看谁一眼,也不说话,沉默地快步向前走去。

 

我提心吊胆地跟上去,许久才听见一句阴沉沉的低语:

 

“我会找到他的,我会的。他们凭什么夺走他?”

 

好奇,一定是因为女人常有的那种,对故事结局的好奇心,使我无法扔下伯德逃跑。伯德思维清晰敏捷,一路寻找,我们终于在近黄昏时找到了管家所指的地方。

 

我站在一条肮脏的土路上,向着下方的洼地俯瞰。临终时我将再度回想起此刻的心情。远方山间的风把野兽的凄嚎送至耳边,食腐的鸟类在枯枝上盘旋,春天似乎尚未抵达,也可能从不降临。从脚边一米远的地方,直到目不可及的远方,成百上千个土包起起伏伏,却少见墓碑,半数坟坑上都只压几块石头了事,整片大地遍布这残酷的斑点,远观如麻风病人的表皮。我突兀地念起因我而死的那些人,通体一阵恶寒。

 

“你知道吗?”伯德凝望着墓地,轻轻讲起,声音近乎温柔,“他是个很好的人,几乎所有朋友都爱他。聪慧,友善,迷人……这辈子我再没见过像他那样完美的人。”

 

在如此恐怖的情景下,他柔声细语说着情话,搞得我更加心慌:“回去吧,伯德,好不好?”

 

“我会找到他的坟墓,我会的……”伯德重复着这句话,边说边抬步向下走去。我会的,我会的,找到他,我会找到他。

 

“你找到他的墓,然后要做什么?”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。

 

“他不该和那些人一起,他得和我一起——我们用鲜血签下了契约。永不分离,永不分离……”

 

我几乎不敢相信接下来听到的话,但伯德确实是那么说的。将死之时,他会抱着他的棺椁躺进火炉,他以精神病患者的“冷静”,向我详述他们的身体将怎样彼此渗透,而物质的扩散又将怎样成就灵魂的交融。从拓扑学的角度论证,伯德说,绝对科学,绝对可行。他们将合二为一,直到永远,整个宇宙会在他们交融的骨肉内运转。

 

难道这是爱吗?我手脚冰凉,恍惚间明白他的爱,或多或少有一部分,和我对金钱的欲望近似。我被第一个上我的男人带出贫民窟后,便发誓再不忍受穷困。他被谁从饥渴中带离,是不是也以为遇见了神迹,可终究追随恶欲坠落深渊……我无法自制地流下眼泪,生平头一次,胃肠里翻起苦水。

 

伯德颤抖着手,去擦拭一个个墓碑,一个接一个,执着地找过去。太阳彻底落下去了,夜色昏暗。他的鞋面和裤脚渐渐被尘土覆盖,比之更不堪的,是他逐渐灰败的脸色。每看一排,他就得把眼镜摘下来擦擦,于是那些脏污也向着衣角面颊蔓延过去。

 

我确信他是彻底疯了,腿脚一软,坐倒在不知谁的墓碑旁,摔了满腿泥灰。今天一早我就该带上小圣父的,如果他敢在这里发病,我可真的要独自逃跑了。这片公墓少有人来祭奠,处处积着厚尘结着蛛网,我回身想看看自己惊扰了谁的爱人或谁的父母,却辨别不出碑上被风雨吹残的刻字。不可能的!我不敢说,他不可能找到迪克。

 

“我会把你找出来的,我会的!”终于,他在最后一声吼叫中向前摔倒在地,像一个真正的失败者那样蜷缩起来,彻底不动了。

 

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,即使哪里刻着他的名字,他也找不见了。

 

我吃力地爬过去,把自己的薄风衣扔在伯德身上,再凑近察看他的情况。他半张脸埋进腐烂的草根之间,半只眼睛不甘地圆瞪着。死人堆里,他竟在痴痴微笑,我用指尖戳他,试图唤醒他的反应,以确定他依然活着。他终于开口:

 

“你看到了吗?那火花……温暖的,火花。”

 

我明知这话不是对我说的,仍在一片漆黑中胆战心惊地转回头去:一缕幽幽鬼火正在无名的坟头哀泣。谁会把磷火误认为火花?天呐,救救他吧!救救我们!我把哭声吞回喉咙,再不能发出一点声音。伯德却目露神往,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下去:

 

“那么多人的宴席上,你偏要把纸牌递给我。我攥住它,你却没把指尖从我的掌心移开。一切就从那刻开始……晃动的车厢里只有我们两个,历史教材还没编写完,你躲到哪里去了?

 

我还留着那张合影……我们常常碰面的公园,有一片格外宁静的湖泊。还记得吗?飞鸟都落来你脚边了,它依然无波无纹。在那湖边望着你的我,哪里想得到你喜欢火焰。

 

看看吧,你在看着吗?好好看着呀!

 

这不正是我为你引燃的大火吗,这不正是你为我指明的火光吗。

 

过来。

 

过来,到我身旁来——就在这儿放一把火,让我燃烧,直至融入灰烬……”

 

伴着这有如魔咒的话语,他裸露的皮肤竟真的烧红起来,就像一个靠近篝火的人那样被笼罩进波动的光影,为火舌拥抱。

 

发烧让他神志不清,震悚使我如陷梦魇。

 

我在噩梦里想起,伯德曾说过,年轻时,他喜欢常久地注视着迪克的脸,有时光明正大,有时以偷窥的方式。他喜欢在他脸上找见成熟甚至衰老的踪迹,那能带给他绵长的满足感——在新的一年、更新的一年,倒计时的人生里他们依然密不可分。本该是那样的。可他猝然被杀,青年的血流进老衣服,像一个不愿再生长的幻觉,自此永远停驻在他的梦境。

 

幽暗鬼火之前,一整夜里,我浑身颤栗,不眨眼地盯着伯德,伯德随着“火焰”迟缓地转动视线,目似饿鬼,念叨着疯狂的低语。在他脸上,而非话语里,懊悔逐渐显露了它不愿臣服的暗影。伯德的回忆注定只能是一场梦境,黎明到来他就会从温馨中醒转。他怀念童年,怀念过去,可童真注定不会在一个罪人的残躯上复活。

 

眼泪顺着他业已枯老的泪沟无力地流下,渐渐被欲火烧干。天亮了,他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身,不回头地离去了。

 

 

 

……

 

“警官先生,我的罪行交代完了,故事也讲完了。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伯德,听说他把眼角膜和遗体分别作了捐献。” 把我送到这监牢来的,把我送到死亡面前的,正是伯德遗留的眼睛。

 

你是利奥伯德的前妻?警官再次确认。

 

不……与其说是前妻,不如说是孩子。哈哈,是的!我是伯德和迪克的孩子,是Babe和Dick的孩子。

 

夫人,请冷静一些。警官按住我颤动不已的肩膀。

 

不,我很清醒,谢谢,从来没这么清醒过。

 

……

 

伯德不承认自己的犹太血统,也不信新教。他熬过了安息日,却死在礼拜天。

 

某个平凡的夏日午后,我正在路上走着,余光忽然瞥见一件熟悉物什。几乎是刹那间,我从人群中一眼找出了伯德角膜的捐赠对象——尽管我从未见过她。

 

那种浸透罪孽的物质,是藏不起来的。

 

然而,隔着一整个明媚的路口,那位女士纯净而高贵的眼望向我,倏然露出个隐含感激的微笑。那一刻,我这渎神者忽然明白了何谓“安息”。

 

她当然不认识我,却这样冲我笑,而我竟能够明白其中缘由——恢复视力以来,她感恩光明里的一切,自然也为与我的相遇欢欣雀跃,尽管我是一个内里丑恶的陌生人。易于知足带给她的幸福,我此生从未体会。

 

正是那双微笑的眼睛,把我送到了死亡面前。

 

行刑时分将至,执行官问我最后还有什么话要说。我望向他纯洁的双手,平静地做完最后陈述:

 

一个恶贯满盈的罪人,为那熟悉眼睛里崭新的、孩子般圣洁的笑震颤,于是她心怀畏惧地来到这里,比起承受命运的磨折,宁愿接受法律的制裁。这一切合情合理,只因她再也忘不掉那双眼睛。

 

那双燃烧着不熄欲望的眼睛,终于在别人的身体里获得了安息。

 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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